微軟帝國的重啟

責任編輯:王李通

2014-11-23 09:02:33

摘自:騰訊科技

納德拉是微軟的老員工,今年2月他成為該公司第三任CEO,從某些方面來說,他與微軟創(chuàng)始人兼首任CEO蓋茨很像。蓋茨和鮑爾默兩人仍然是董事會成員,兩人的不睦導致物色新CEO的工作難上加難。

圖為比爾蓋茨和薩蒂亞納德拉

圖為比爾·蓋茨和薩蒂亞·納德拉

過去十年中,高科技歷史上最強大的公司微軟變得“缺乏相關性”(雖然利潤豐厚),很少有人把這種困境歸咎于其創(chuàng)始人比爾·蓋茨(Bill Gates),大多數(shù)都將其歸咎于繼任他CEO之位的史蒂夫·鮑爾默(Steve Ballmer)。本文講述了兩人關系的起起落落,人們對鮑爾默日益增多的不滿,以及當蓋茨重新把部分精力放在微軟上時,該公司第三位CEO薩蒂亞·納德拉(Satya Nadella)面臨挑戰(zhàn)和機遇。

納德拉是微軟的老員工,今年2月他成為該公司第三任CEO,從某些方面來說,他與微軟創(chuàng)始人兼首任CEO蓋茨很像。兩人都是工程師,都是商人。用邁爾斯·布里格斯性格測試(衡量人們如何感知世界,如何做出決策的測試)術語來說,兩人都是NT型,這意味著他們都是高度理性的求知者。因此,他們或許能夠緊密合作,幫助微軟克服它目前面臨的巨大挑戰(zhàn)。

蓋茨的回歸

過去六年,蓋茨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比爾及梅林達·蓋茨基金會(Bill &Melinda Gates Foundation)的慈善事業(yè)上。但是微軟今年2月4日宣布任命納德拉為CEO后,蓋茨決定把自己30%的時間重新放在微軟上。

微軟是一個結構龐大的科技巨頭,擁有10萬多員工,但在微軟外部,很多人都認為,它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,該公司對自己沒有良好的定位,甚至有些無所適從。

但蓋茨和納德拉堅稱,事實并非這樣。他們試圖讓人們相信,微軟不僅步履扎實,而且也有一個愿景。

在如今這個時代,計算能力幾乎是無限的,你的設備可以隨時隨地連接上網。在蓋茨和納德拉眼中,微軟理所當然應該成為新時代的一方霸主。他們甚至提出了一個口號:“重新發(fā)明生產力”。

微軟的相關性

“在我看來,成功在于具有相關性。”納德拉說。

但是,批評微軟的人說,相關性正是微軟缺乏的東西。硅谷風險投資公司安德森霍洛維茨(Andreessen Horowitz)分析師本尼迪克·埃文斯(Benedict Evans)曾寫過一篇博客帖子,題目就叫《微軟缺乏相關性》。

埃文斯指出,我們用來連接互聯(lián)網的設備包括個人電腦、手機和平板電腦。在所有計算設備中,微軟的份額已經從2009年的90%驟降到如今20%左右。出現(xiàn)這種驚人的降幅并不是由于微軟在個人電腦領域中落敗了,因為在個人電腦軟件中,微軟仍然居于主導地位,真正的原因是微軟的軟件沒有跟上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發(fā)展,而移動設備正是主要增長點所在。

微軟新任董事長約翰·湯普森(John Thompson)曾經是IBM公司的高管,數(shù)月前他對《財富》說,“微軟如今的某些狀況,看上去有點像1990年的IBM。”這是一個特別令人唏噓的類比,因為在高科技界,所有人都知道,在二十多年前,IBM之所以滑下大型科技公司的金字塔尖,微軟有很大的功勞。

硅谷的兩條真理

微軟四分之三的利潤都來自兩個極為成功的產品:Windows操作系統(tǒng)和Office。在財力上,微軟仍然非常強大。在過去的12個月中,該公司的銷售收入為868.3億美元,收益達220.7億美元;其資產負債表上擁有857億美元的現(xiàn)金。

但鑒于微軟的龐大規(guī)模,它目前面臨的各種威脅,更是令人咋舌。谷歌和蘋果等競爭對手已經顛覆了微軟的商業(yè)模式,直接對Windows是否還適合這個世界提出了質疑,就連Office也遭到了挑戰(zhàn)。

在硅谷,有兩種說法被大家視為真理。其一,相關性帶來利潤。其二,戰(zhàn)略地位和經濟狀況之間并不匹配。“這種說法很容易遭到否定,有些人認為,財務狀況能夠反映當前的現(xiàn)實,實際上并不是那樣。”科技公司觀察家說。

物色新任CEO的困難

很多人把微軟的困境歸咎于鮑爾默。此人是個大塊頭,性情狂躁,出身于銷售部門,是比爾-蓋茨的長期密友,也是他選定的繼任者。鮑爾默在2000年成為CEO,人們對他執(zhí)掌微軟期間的表現(xiàn)有很大的爭議。他決定從該職位引退的消息來得十分突然,令很多人感到驚詫。

鮑爾默宣布要辭職是2013年8月,正式辭職是今年2月。物色新任CEO的這五個月,被《財富》雜志形容為“一個可以上教科書的案例,就叫作《不要怎樣物色下任CEO》”。大家最初把目光投向了微軟外部,結果最后是在微軟工作了22年的納德拉被選中。此前,納德拉的名字在微軟之外鮮為人知。

在物色新的CEO時,董事會遇到的一個問題是,愿意干這份工作的外部人士并不多。蓋茨和鮑爾默個性都很強勢。鮑爾默辭職的事情,導致兩人不再互相說話。不過兩人都仍然是董事會成員,可能會挑對方的刺,給新的CEO出難題。

蓋茨和鮑爾默之間的權力平衡不像看上去那么明顯。按照蓋茨目前出售微軟股票的速度,他會在2020年之前出局微軟董事會。而鮑爾默基本上沒有出售過自己的微軟股份,所以,他現(xiàn)在擁有的微軟股份實際上已經超過了蓋茨。具體來說,鮑爾默擁有3.33億股,市值約150億美元,是微軟最大的個人股東,擁有整個公司4%的股份。

擔任微軟的CEO可能是科技業(yè)界最難的工作。

鮑爾默的精明

鮑爾默執(zhí)掌微軟時有他自己的一套,但他這一套和硅谷的方式格格不入。鮑爾默有哈佛大學的應用數(shù)學和經濟學學位,他喜歡對東西進行量化。

鮑爾默有一張圖表,記錄了從2008年到2013年科技公司前25強的利潤狀況。2008年時,微軟是最賺錢的公司,利潤占所有這些公司總利潤的15%。而在2013年,它是第二賺錢的公司(首位是蘋果),利潤比例占12%。

鮑爾默曾說,在技術界,人們“常??粗禺a品和聲譽,而不看重掙錢”。確實,在鮑爾默執(zhí)掌微軟時期,該公司的利潤增長了近三倍,“史蒂夫永遠不會贏得他理應獲得的贊譽,”一位微軟前高管說。“在設法從Windows和Office上賺取更多錢方面,他非常能干,精明極了。”

鮑爾默最遺憾的事情

鮑爾默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。 “我在一兩件事情上沒把握好形勢,自己也深以為憾。對于沒有趕上社交網絡浪潮,我倒不覺得遺憾。但在搜索和手機方面,我的感覺就不同了。而且相對于搜索來說,沒有趕上手機的發(fā)展潮流更讓我感到遺憾。”

但是,鮑爾默說自己“最大的錯誤”,既不是手機也不是搜索,而是一個被稱為Longhorn的軟件項目。事情發(fā)生在他擔任CEO的早期。微軟從2000年起開始開發(fā)Longhorn,它本來應該是下一代的Windows。蓋茨2000年辭去CEO之職,擔任微軟的首席軟件架構師一直到2006年,Longhorn項目的總負責人就是蓋茨。

“這個計劃野心太大,無法實現(xiàn),”一位前微軟高管表示。蓋茨是一個全局性的技術專家,而不是產品人才,如果工程師告訴他,他想要的東西無法實現(xiàn),他是聽不進去的。更糟的是,差不多就在蘋果公司發(fā)布老虎版Mac OS X操作系統(tǒng)的時候,Longhorn基本上失敗了,而老虎版辦到了Longhorn渴望辦到的事情。Longhorn改名為“Vista”,推遲發(fā)布。這個操作系統(tǒng)缺少關鍵功能,有許多敗筆,客戶惡評如潮。

“我做得最糟糕的一件事,發(fā)生在2001年至2004年,”鮑爾默說。“微軟為此付出了代價。我公司最優(yōu)質的資源投入到Longhorn項目中,而不是在手機或瀏覽器上。我們所有的資源都綁定在了錯誤的項目上。”

誰該為此承擔責任?這個問題的答案存在爭議。但就事論事地說,即便其他人幾乎都預見了這場失敗的到來,但鮑爾默和蓋茨都未能阻止它。

鮑爾默和蓋茨的嫌隙

鮑爾默說,在他擔任CEO的初期,感覺不到自己是全權負責人,“直到比爾2008年離開公司。”在過渡的第一年,鮑爾默和蓋茨之間互相礙手礙腳是家常便飯。別的不說,當一名工程師對鮑爾默感到不滿時,就會去找蓋茨。經歷過那段時期的一些微軟員工稱鮑爾默和蓋茨是“爸爸和媽媽”,沒有人知道到底是哪個家長在主事。

“他不知道如何放手讓我當CEO,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讓他知道,”鮑爾默說。在兩人妻子以及微軟董事會的催促下,兩人2001年初在貝爾維尤俱樂部共進晚餐,希望重修舊好。鮑爾默說那次晚餐“尷尬而別扭”,就像是《與安德烈晚餐》(1981年的電影,講兩位老友慢慢意識到,他們的世界觀完全不同)。他們正式和好了,蓋茨將公司交給了鮑爾默。

蓋茨終于徹底離開公司的時候,鮑爾默對《華爾街日報》說:“我不會在任何事情上需要他。用得上他的地方,有,需要他的地方,沒有。”

在微軟內部,人們對鮑爾默執(zhí)掌微軟時期的表現(xiàn)存在不同的看法,一位前高管告訴我,“從某些方面來說,人們對比爾和史蒂夫的看法,簡直就是一道性格測試題。”有些人把蓋茨時代浪漫化了,覺得微軟的目前的困境永遠是鮑爾默的錯。另一些人則認為事情沒有這么簡單。

這位前高管還說,蓋茨“給史蒂夫留下一個爛攤子”。在鮑爾默正式接管公司那年,美國政府認為微軟有掠奪性壟斷的嫌疑,勒令它進行拆分;這給蓋茨和微軟帶來的損失無可估量。此外,互聯(lián)網泡沫也破滅了,微軟股價大幅下挫,由于老員工已經從公司獲取了豐厚回饋,而較新的員工錯過了這種機會,新老員工之間的緊張關系暗流洶涌。

鮑爾默和蓋茨的性格

有一件事倒是每個人都同意,那就是鮑爾默對微軟是真愛。“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關心微軟,這點連比爾都比不上他,”一位前高管說。有些人認為這是好事,但從生意的角度來說,則可能造成關心則亂的狀況。“我是一個天生的推銷員:我想要你真正同意我的看法。真的相信我,“鮑爾默去年冬天在牛津大學演講時說,“哦,你不相信?我會繼續(xù)努力讓你相信。”

很多人都說鮑爾默“情緒起伏大”。一位前高管說他有一種“宗教狂熱”式的激情,挑戰(zhàn)他就相當于背叛他。“他的觀點是,公司里所有用iPhone的人都是叛徒,”這位高管說。“他的父親曾在福特公司工作,那意味著你只能開福特車。”(鮑爾默至今仍然開著一輛福特林肯。)如果鮑爾默不滿意,狀況會很嚇人,部分原因在于他是個大塊頭。人們往往為了避免激怒他,而順著他的意思行事。

雖說鮑爾默這個人比較復雜,但和蓋茨相比,這種復雜程度還是小巫見大巫,一些微軟觀察家早就注意到了蓋茨的種種矛盾之處。他可以毫不在意地羞辱別人——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——但他又是真心關懷整個群體,為人非常忠誠。他也極為慷慨,但在一些小事上,比如在挑選午餐盒飯時,他又表現(xiàn)得驚人地節(jié)省。他跟別人閑聊不起來,有時候給人的感覺是非常缺乏情商。“讓人們和諧相處的規(guī)則并不復雜,”一個了解蓋茨的人說。“他可以寫一本這方面的書,但他自己就是做不到!”

但蓋茨也很有洞察力和幽默感,因為一些人感到好奇:他究竟是做不到,還是選擇不那么做,或者是這兩方面的原因都有?蓋茨最顯著的特征,不應簡單地說成是“爭強好勝”,因為獲勝對他來說是一種非常強烈的、深層的需要。他在業(yè)界同行中引起非議,大家說他喜歡以大欺小。但他離開微軟后投身慈善界,那里有沒有人可去欺負,只有棘手的問題需要去解決。

如今,蓋茨的風度似乎已經好轉,不再像微軟發(fā)展早期時那么霸道了。很多人認為,這是他的妻子梅林達的功勞。“比爾人很聰明,在梅琳達的幫助下,他有能力改變自己,”一個認識他幾十年的人說。

但不管蓋茨怎么努力,他也無法總是在私下保持這種新的風度。仰慕他的人說,這是因為他少年時期缺乏成人的管束,而且由于他是天才,遵守大多數(shù)人都被迫遵守的游戲規(guī)則對他來說不是必須的。

但也有人說:“他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被公認為天才,任何威脅到這一點的事情,都會引發(fā)他的自戀和防御心態(tài)。”另一個人說,“每當事情沒有按照他的意思辦時,他就會亂發(fā)脾氣。”

微軟的文化是從一開始就是對抗式的。雖然在公司發(fā)展初期,它的效果非常好,但這種企業(yè)文化也為后來埋下了禍根。一位前高管在談到蓋茨和鮑爾默時說,“他們的激情往往演變成橫行霸道。當你是別人試圖效仿的榜樣時,情況就很可怕了。蓋茨和鮑爾默這么橫行霸道可能沒有問題。但是,比他們低三個級別的人也學得像他們這么橫行霸道,那就讓人感覺很不爽了。”

鮑爾默和蓋茨的關系

很多人把鮑爾默和蓋茨的關系比喻為婚姻。 “就像夫妻離婚后又攪和在一起,”認識這兩個人的人說。“外人要理解他們的關系是在浪費時間。”

蓋茨和鮑爾默的友誼開始于兩人在哈佛讀書的時候,他們對彼此的才干懷有深深的敬意。 “我與史蒂夫的關系是高帶寬的(high-bandwidth),”蓋茨常說,這是他對別人的最高褒獎。鮑爾默也曾表示,他在斯坦福大學商學院讀了一年就放棄學業(yè),投奔蓋茨,是因為蓋茨“是我認識的最聰明的人,”即使到現(xiàn)在,鮑爾默也說,蓋茨“比我認識的任何其他人都有更多的CPU和存儲空間”。

蓋茨1994年結婚時,鮑爾默是他的伴郎。微軟早期的高管稱,以前該公司由一個小型執(zhí)行團隊運作時,有幾個人的關系變得很親密,就像表兄弟,但比爾和史蒂夫像親兄弟。“其他人都是雇工,”這個人說。 2006年,鮑爾默描述兩人的關系時說:“我想,兄弟之間都會有很多爭論,但他們仍然是兄弟,仍然保持聯(lián)系,”他說。“我認為比爾和我已經想通該怎么處理這一切。”

鮑爾默辭職的原因

沒有人會知道,如果蓋茨一直留在微軟,情況又會怎樣。但有對于一家公司的創(chuàng)始人,人們總會懷有一份特別的尊敬,這是他的繼任者永遠得不到的。

鮑爾默以前常說,他想擔任微軟的CEO直到幼子高中畢業(yè),即2017年。

事實上,鮑爾默在2013年7月宣布整個公司大規(guī)模重組的時候,似乎也沒有離開的打算。 但在2013年8月23日,傳來了鮑爾默將要離開的驚人消息。大多數(shù)大公司在宣布舊CEO將離開時,也會公布新CEO的名字,但微軟表示,它才剛剛開始物色新的CEO。

從華爾街到硅谷,甚至到微軟內部,都流傳著一個說法:蓋茨想要鮑爾默下臺。有一位前高管就說過,“只要有蓋茨的支持,鮑爾默就會繼續(xù)當CEO。”

但鮑爾默辭職的原因,還有另一個說法:它和微軟收購諾基亞的決定有關。

在2013年6月下旬微軟董事會會議上,鮑爾默宣布,他已經與諾基亞的管理層談好要收購事宜,只待董事會的批準。鮑爾默以為事情就這樣決定了,但到了第二天,董事會告訴他,他們不同意這筆交易,而且此事無需再作討論。在鮑爾默看來,有一件事不可饒恕——蓋茨參與了這種背后襲擊,鮑爾默認為這是終極背叛。

鮑爾默勃然大怒,毫不含糊地對董事會說,如果他們不同意收購諾基亞,他就離開公司。

董事會對鮑爾默表示,他們希望他留下來,并且也最終同意了收購了諾基亞,因為他們終于意識到:不收購諾基亞,微軟在智能手機領域就相當于玩完了。但是鮑爾默已經變得心灰意冷。他說,很明顯,盡管還沒有物色到新的CEO,他還是待不下去了。他辭職的時候無人阻止,包括蓋茨在內。

現(xiàn)在,高科技界最著名的伙伴關系之一可能已經告終,一段深厚的友誼可能也已結束。在向員工道別的時候,鮑爾默流著淚做了一個標志性的擊掌動作。他沒有提到蓋茨。“像所有精彩的浪漫小說一樣,最后一章尚未寫下,”了解他們的人說。或許兩人以后還會和好,但現(xiàn)在沒有什么東西來把他們拉回到一起了。

蓋茨和鮑爾默兩人仍然是董事會成員,兩人的不睦導致物色新CEO的工作難上加難。

新任CEO是否需要是一名工程師呢?是否需要是一位外部人士呢?董事會覺得前任CEO獨攬大權的時間太長了,現(xiàn)在想要自己行使一些權力。而一位前任CEO可能仍然認為這是自己的公司,無法容忍讓別人來主事。要找到一個既能夠也愿意來執(zhí)掌微軟的人,簡直是難如登天。

新任CEO 的新風格

今年2月4日,微軟宣布納德拉將成為新的CEO。該公司還宣布,蓋茨將辭去董事會主席。新任主席是約翰·湯普森。

納德拉現(xiàn)年47歲,一位資深高管對他評價很高, “他很熱情,但又沒有脅迫感,他很積極,但又不盲目樂觀。”

納德拉在微軟度過了漫長的職業(yè)生涯,盡管和蓋茨有一些相似之處,但他與過去兩位CEO的風格大不相同。他讓高管團隊閱讀《非暴力溝通》(Nonviolent Communication)一書,他對人非常友善,常常面帶真誠的微笑。上級、下級和同級都很喜歡他。 “每個人都喜歡薩蒂亞,”一位前微軟高管表示。“你不可能不喜歡薩蒂亞。比爾喜歡他。史蒂夫喜歡他。從道德上說,薩蒂亞是一個好人。”

在“現(xiàn)代科技CEO的形象”方面,納德拉肯定比現(xiàn)在的蓋茨強,比鮑爾默任何時候都強。

一位不喜歡微軟企業(yè)文化的一位前高管說,“很明顯,納德拉對微軟很忠誠。但他心態(tài)開放,愿意挑戰(zhàn)現(xiàn)狀。”

納德拉出生于印度海德拉巴。母親是梵文教授,父親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。“他們兩個反差很大,”他說。 “兩人存在意識形態(tài)之爭,有時我只好不理他們兩個。這是一個有趣的成長環(huán)境。”他的父母目前仍然住在印度。

納德拉1988年移居美國,在威斯康星-密爾沃基大學獲得了計算機科學碩士學位,又在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獲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。他在1992年進入微軟,做過商務工作,后來進入微軟的在線服務研發(fā)部門。在2011年初,他成為一個部門的負責人,主管銷售基于Windows的軟件和服務,幫助大公司管理它們的技術需求。同時他也成為了直接向鮑爾默匯報的五位高管之一。

微軟的惡性循環(huán)

因為移動設備和云計算的發(fā)展,在新的時代里,計算變得與過去截然不同。以前,公司有自己的Windows個人電腦和Windows服務器,上面安裝著它們所需的軟件。每個人都使用Windows,一切東西都為Windows開發(fā)的。這對微軟來說是一個良性循環(huán)。

而現(xiàn)在的處理能力是在云中。非常復雜的應用程序,不論是電子郵件還是商用工具,都可以通過登錄到一個網站的方式來完成,不再需要使用預安裝的軟件。此外,我們的工作(和娛樂)工具已經從個人電腦轉移到了移動設備上——Android和蘋果iOS設備的銷量都在Windows設備的10倍以上。如果沒有人使用Windows,為什么還要開發(fā)在Windows上運行的軟件呢?如果你要的東西不能在Windows上面運行,為什么你還要使用Windows呢?原先的良性循環(huán)現(xiàn)在已經變成了惡性循環(huán)。

微軟在設備競爭上的失敗,部分原因是競爭對手顛覆了商業(yè)模式。谷歌免費提供操作系統(tǒng)。是因為谷歌在搜索上賺了錢。蘋果可以高價出售產品,是因為它的設備設計得華麗而優(yōu)雅,集軟件和硬件于一身。

在這樣的情況下,微軟繼續(xù)強迫硬件廠家為Windows許可證付費,而這些硬件和蘋果的硬件不在一個檔次上;Office也不能在Windows之外的手機和平板電腦上運行。“公司的整體理念是Windows優(yōu)先,”高盛分析師希瑟·貝利尼(Heather Bellini)說。這也可以理解,畢竟微軟一直都是靠它賺錢的。

納德拉的任務

納德拉如今就面臨著這樣的困境,他的任務是把握“基于云計算的未來”,同時又保持Windows服務器業(yè)務的豐厚利潤。于是他做了一堆看上去完全不是“微軟風格”的事情。他向初創(chuàng)公司了解,為什么他們不使用微軟產品。他還把大量的研發(fā)資金投入到微軟的云平臺Azure上,這就需要從利潤豐厚的現(xiàn)有業(yè)務中抽出資源來。哈佛商學院的教授馬可·揚西蒂(Marco Iansiti)說這些舉措“非常有勇氣”。

Azure在核心上使用了Windows服務器技術。這有助于將現(xiàn)有的Windows應用程序在Azure上無縫運行。技術專家有時也稱微軟已經實現(xiàn)“混合云”,因為企業(yè)可以結合使用Azure和自有的Windows服務器。與此同時,納德拉也在一定程度上接納了開源軟件,讓這些免費代碼可以在Azure上運行,從而提升了Azure的吸引力。

微軟一名前高管在總結納德拉的舉措時說,“屏住呼吸,直到我們暈過去,這樣做是不會改變世界的。不要把世界看成我們希望的模樣,或者我們以為的模樣,現(xiàn)實是什么樣,就是什么樣。薩蒂亞就有這樣的態(tài)度。”

微軟的當務之急是開發(fā)人員重新為Windows編寫新軟件,讓Windows重新回到良性循環(huán)中。但目前似乎沒有什么好的辦法來做到這一點。因為目前的Windows本身就很支離破碎,舉例來說,為Windows 個人電腦開發(fā)的應用程序,可能無法在Windows平板電腦上運行。如果微軟開發(fā)了一個新的殺手級應用,幾乎一定會推出Android和iOS版本,因為它們在市場上占據(jù)了壟斷地位,其結果就是為他人作嫁衣:為Android和iOS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做貢獻。

小變化的大意義

由于微軟之前一直不愿開放Windows和Office,所以在今年3月下旬,納德拉成為CEO后還不到兩個月,就宣布微軟將推出蘋果iPad版本的Office的時候,一些人感到很突然。實際上,微軟的一個團隊已經在這個項目上準備了一年多的時間。鮑爾默說,他最終會推出這樣的版本,但納德拉馬上都行動起來了。

納德拉還宣布9英寸以下設備免費提供Windows,這意味著,手機和小尺寸平板電腦都可以免費安裝它。“現(xiàn)在iPad上已經有3000萬用戶在使用Office,之前他們從未在iPad上用過它。”他說,“在我看來,這就是真正推動我們前進的動力。”

從某些方面來說,這些變化很小,但它們的意義卻相當大。 “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微軟資深高管承認,他們落后了,”一位機構投資者說。“在長達25年的時間里,Windows就是他們的飯碗,現(xiàn)在他們開始免費提供它了,這是一個相當深刻的變化。”

到目前為止,華爾街一直看好納德拉。自從他成為CEO以來,微軟股價已經上漲了30%,市值增加了870億美元。 一位觀察家說,“有趣的是,薩蒂亞不是生意人,也是不金融分析師,但是他卻在短短的時間內,找到了與投資者之間的共同語言。”但終究來說,現(xiàn)在還只是蜜月期。

微軟版《權力的游戲》

盡管納德拉的風格是鮑爾默和蓋茨大相徑庭,他仍然獲得了廣泛的尊重和愛戴,但一些人還是心存懷疑:在他的手中,微軟將會有多大的不同?在該公司內部,很多人都說,他會維持現(xiàn)狀——無論是在維護消費者業(yè)務,還是改變微軟的高管隊伍方面。微軟現(xiàn)在的高管,基本上都是在鮑爾默時期上臺的。微軟內部現(xiàn)在似乎正在上演某種《權力的游戲》:人們正在等著看,哪些人會失勢,哪些人會得勢。但鮑爾默時期的大多數(shù)高管都繼續(xù)在原崗位工作。

但是,最大的問題是比爾-蓋茨的回歸。從蓋茨現(xiàn)在年齡,和他遠離科技界的時間來看,他會為公司增添價值嗎?而且,最重要的是,誰是真正的CEO?對此,鮑爾默為自己的繼任者提出了忠告。“薩蒂亞需要自己當家作主,”他說。“他需要感覺到并知道是他在管理公司,決定權在他手上。”

蓋茨和納德拉倒是很樂觀。納德拉說,“創(chuàng)始人和你的層次、地位是不同的,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。而且,我也要把這個優(yōu)勢利用起來。因為當人們要去比爾的辦公室時,他們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。”

如果兩人之間意見不同呢?蓋茨說,“是薩蒂亞在經營公司,所以決定由他來做。”他說,他已經從自己和鮑爾默的經歷中,以及管理自己基金會的過程中,吸取了經驗與教訓,知道自己有時候“看不到大局。所以,我會提供建議,決定由他來做。”

“我是從比爾和史蒂夫執(zhí)掌微軟的時期經歷過來的,”納德拉說。“我知道比爾在身邊時,要怎么把做事情做好。”

很顯然,目前還為時過早,說不準這樣的安排是否行得通。這部分上是因為納德拉不是一個很容易一眼看穿的人。比如他最近決定裁員1.8萬名員工,其中大部分來自新收購的諾基亞。雖然他說,這只是大型收購案之后的正常舉措,但還是有些人認為,這是在扭轉鮑爾默進軍硬件的大戰(zhàn)略。

牛津大學賽德商學院院長彼得-圖法諾(Peter Tufano)說,“當我們寫20世紀和21世紀的商業(yè)史時,微軟會占據(jù)一整章的篇幅。”在接下來的幾年里,我們就會知道,這個章節(jié)究竟是贊歌呢,還是警世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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