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AI已經(jīng)可以替代記者撰寫稿件，但現(xiàn)在看起來，人類新聞編輯并不像 Facebook以為的那樣可以隨意拋棄。

就在本周一，F(xiàn)acebook 最近自動化了的“趨勢”新聞版塊推送了一條假新聞，宣稱?？怂剐侣劤吹袅酥鞒秩?Megyn Kelly 并稱其為“叛徒”。在 Facebook 修正這一錯誤之前，這一假新聞獲得了數(shù)千次轉發(fā)，可能有數(shù)百萬用戶看到這一假新聞。

而在這一烏龍事件發(fā)生前，F(xiàn)acebook 炒掉了整個為“趨勢”新聞版塊聚合并編輯新聞的紐約合同工團隊。同一天，F(xiàn)acebook 宣布升級“趨勢”新聞版塊，讓其變得“更加自動化”（即由算法代替編輯推薦新聞）。

Facebook 炒掉人類編輯應該是為了消除對“趨勢”新聞版塊偏向自由派的指責。但似乎 Facebook 行動得太快了，推出了一款原“趨勢”新聞編輯團隊認為存在嚴重問題的產(chǎn)品。

有三位原“趨勢”新聞編輯團隊成員在接受媒體分別采訪時表示，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 Facebook 的終極目標是讓“趨勢”新聞版塊的新聞選取流程自動化，但沒想到 Facebook 的動作這么快，因為用來取代他們的軟件根本還沒有準備好，“只是個半成品”。

在進一步探究這一問提前，有必要澄清一下：Facebook 的“趨勢”新聞版塊并不是完全自動化。Facebook 只是用一個新的審核團隊取代了此前主要由專業(yè)記者組成的紐約合同工編輯團隊。很顯然，這個新團隊在看到由算法推薦的這條新聞時，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條假新聞。Facebook 的一位發(fā)言人表示：“趨勢”新聞版塊的審核團隊在上周末批準了這一新聞。按照審核標準，這條新聞符合當時的要求，因為有足夠多的引用文章和消息。在重新審核后，這條消息被發(fā)現(xiàn)不夠準確，于是就從“趨勢”新聞版塊中移除了。我們會繼續(xù)改進產(chǎn)品，提高識別假新聞的準確度。

所以說都怪人咯？算法沒錯？雖然算法還是 Facebook 在炒掉原“趨勢”新聞編輯團隊之前用的那一套。至于新的審核團隊是哪些人，以及為什么他們看不出來這是一條假新聞，F(xiàn)acebook 拒絕透露，但提供了以下聲明：“在新版‘趨勢’中，我們不再需要編寫話題摘要，于是團隊更多地轉向運營和技術方向，以更好地支持新產(chǎn)品的發(fā)展。”

這也能讓人更加理解 Facebook 在上周五發(fā)布的博文。Facebook 在這篇博文中解釋了簡化“趨勢”版塊是為了在全球范圍內(nèi)發(fā)布這一功能，并針對每位用戶實現(xiàn)個性化。該公司在博文中寫道：“我們一直以來都希望這么做，但考慮到今年年初從 Facebook 社區(qū)中獲得的反饋，我們決定早點這么做。”

接受采訪的三位合同工都理解這一點。他們都表示，并不太清楚自己在新版“趨勢”版塊中扮演的角色，雇傭他們的公司也表示過這份工作并不長久。他們也知道“趨勢”版塊使用的算法會隨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好，并最終完全取代這一工作。

奇怪的是，這一算法在挑選相關新聞和可靠新聞來源上似乎并沒有變得更好。

其中一位在這個團隊工作了將近一年的合同工表示：“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算法有改變。”他還表示，F(xiàn)acebook 的工程師們一直都在改進這一系統(tǒng)，但改進集中在內(nèi)容管理系統(tǒng)和聚合標準上。算法挑選出來的趨勢新聞“并不能馬上就給用戶看，還是需要有人從這堆垃圾中仔細挑選”。

接受采訪的第二位合同工最近才加入這個被裁掉的“趨勢”合同工編輯團隊，他喜歡通過訓練軟件來為全球用戶提供個性化趨勢新聞的想法。“在我剛加入時，我想‘算法的基礎已經(jīng)有了，應該還要兩年才能自動化吧’。我們看到的就是成百上千的新聞條目。”這些條目和真正的新聞沒有任何關系。據(jù)他估計，他們每接受并發(fā)表一條由算法推薦的新聞，都會拒絕“四到五條”垃圾新聞。

第三位合同工認為“趨勢”版塊的算法仍然需要人來編輯和核查事實，算法每推薦 50 篇文章只有大約 20 篇是真新聞。但即便新聞為真，算法推薦的消息來源也往往不是可信的新聞機構。

Facebook 此前測試的一項新功能，也讓合同工們以為自己的工作崗位在中期內(nèi)很安全。這一新功能取消了“趨勢”新聞版塊中新聞話題的摘要，代之以提及這一話題的 Facebook 用戶數(shù)，還極大地削弱了編輯在新聞及來源選擇上扮演的角色。其中一位合同工表示：“算法會推薦某個不知名的網(wǎng)站作為消息來源，我們不能選擇更權威的消息來源，只能選擇批準或拒絕。”

這一新功能的結果并不好。“Facebook 在一小批用戶中測試了這一新功能，但反饋非常糟糕。測試用戶們抱怨說根本不知道怎么就看到了某條新聞，完全沒有語境支撐。很多新聞的標題還有拼寫錯誤，而且談論話題的人數(shù)統(tǒng)計也很有問題。”

這些合同工以為 Facebook 的工程師們和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會回爐再造這一功能。但就在上周五，F(xiàn)acebook 裁掉了他們，向公眾推出了這一反饋評價極差的新版“趨勢”新聞。

為什么 Facebook 這么急著推出新版“趨勢”新聞呢？也許他們覺得這些合同工記者太麻煩了吧。因為其中不少人向媒體抱怨自己的工作環(huán)境或者在離職后抹黑 Facebook。從很多方面來說，記者都不大適合 Facebook 這種崇尚中立的硅谷科技公司。

但這次 Facebook 真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。在裁掉原來的“趨勢”新聞編輯團隊后，“趨勢”新聞版塊就充斥著跟用戶毫不相關、騙點擊的新聞了。

諷刺的是，在“趨勢”版塊新聞質(zhì)量下降的同時，F(xiàn)acebook 卻在宣揚其消息流的真實性和準確性。

毫無疑問，F(xiàn)acebook 關心其向用戶展示的新聞質(zhì)量，因為用戶的忠誠度是 Facebook 業(yè)務的基礎。但 Facebook 也一直堅稱自己不會成為一家媒體公司，盡管很多跡象表明它已經(jīng)成了媒體公司。Facebook 這么說是因為媒體公司要站隊，這會非常不受人歡迎。在這件事上，F(xiàn)acebook 似乎更關心自己的中立立場，而不是服務用戶。而且，它也用糟糕的產(chǎn)品證明了這一點。

無論如何，這件事情也告訴我們，在用機器替代人這件事情上，我們或許有些期待過高。